山中四季
山羊百科，林文智老師的植物、山岳、攝影紀錄
- 林文智 牛頓（87） 199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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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對於登山者而言，臺灣的高山是最具挑戰性的場地，它雖無五千公尺以上的世界級高山，但是由於自然界的力量，尤其是氣候因素，而塑造出攀登的高難度：
如何在梅雨季節或午後雷陣雨中，坦然面對高大的箭竹林？
如何安然地度過颱風季節？如何在寒流來臨時登高賞雪？
本文特以玉山、雪山、南湖大山為例，展示臺灣高山的春、夏、秋、冬，那是有別於平地四季的另一番風貌。
崇山峻嶺，深受氣候因的影響
四周環海台灣島嶼狀若紡錘，有如蕃薯，位處太平洋西側，當展開世界版圖時，她僅是一個不顯眼的小點，然而卻有著不平凡的地理景觀。臺灣本島共擁有二百餘座海拔高度超過三千公尺高山。些高山均分於脊樑山脈中的中央山脈、雪山山脈及玉山山塊，氣候深受季風交替的影響。冬季時，群山籠罩在東北季風裡；到了夏則飽受旺盛的西南季風吹襲。
在季風的吹送地形影響下，豐沛的水氣使得臺灣南北兩地在冬夏季中降雨量有著明顯的差異，且雨量集中亦造成土岩的沖蝕與風化作用，對地貌有著極為強烈的影響。這些因素塑造了臺灣山區崇山峻嶺、溪谷密佈、奇峰險石的地形，使得高海拔山區呈現出五嶽三尖、十竣、十崇、九嶂、八十四峰．．．．等特殊山岳景觀。而在綿延的山峰中斷崖、崩壁、危崖絻嶺亦加深了攀登的困難，例如中央山脈的死亡稜線、無明山斷崖、卡樓羅山斷崖、東郡斷魂稜、馬博橫斷、關山大斷崖，雪山山脈的素密達斷崖、品田斷崖以及玉山山塊的金門峒斷崖等，均以不易攀登而著名。
對於喜好戶外運動的登山者而言，臺灣的高山是最具挑戰性的場地，它雖無五千公尺以上的世界級高山，但是由於自然界的力量，尤其是氣候的因素，而塑造出攀登的高難度，如何在梅雨季節或午後雷陣雨中，坦然面對高大的箭竹林？如何安然地度過颱風季節？如何在寒流來臨時登高賞雪？成為登山者的必備常識之一。 水氣懸浮於空中凝結成雲，豐沛的水氣使得雲彩變化萬千。雲層的變豐富了不同海拔高度的山區景觀，而在旺盛氣流推動下雲型變化更顯得多采多姿。
對於登山者而言，仔細觀察籠罩在臺灣上空氣象萬千的雲影，依然有著一定的脈絡可依循。登山者不妨多從雲層、雲型的變化中，了解山的詭異與優雅；進而了解整個臺灣高山氣候的變化，或是某一山區特殊地形所引發的微氣候變，化使自己的登山活動安全性提高。本文特以著名的玉山、雪山、南湖大山為例，介紹臺灣高山春、夏、秋、冬，那是與平地四季大不相同的另一番風貌。
山之春－雨霧瀰漫，雲深不知處
初春時分本省高海拔山區依然是冰天雪地，隨著大陸性冷氣團北移後，氣溫逐漸上升。在此暮春之降，由於東北季風減弱，使日益旺盛的西南氣流乘虛而入，當這兩種不同盛行季風交會後，相互對時，造成了近似滯留的鋒面，天氣型態成為陰雨不斷、陰晴不定，而山區鎮日水霧瀰漫，降雨量北部山區較部山區，高尤其在三、四月間春雨是更是綿延不斷，雨水的沖刷融解覆蓋在高山地表上的積雪，造成各河川溪水流量暴漲。
爾後，隨之而來即是春夏交接的特有天氣型態梅雨了，這些豐沛水氣滋潤大地，許多的植物皆在此時甦醒而展開新的一年。然此時登山者卻苦不堪言，因為山區水霧茫茫，任何佳景都必須依賴短暫的雨停霧散時刻才能佑道自己身在何方，令人直嘆雲深不知處，何時天幕展歡顏。
春天對本省高山地區而言是雲霧瀰漫的季節。
從三到五月之間，整個玉山山區經常是水霧瀰漫，尤其到了四月更是降雨量的高峰。這些豐沛的雨水同時也將山區的積雪融為春水滋潤大地。當鋒面接近本省後，豐沛的水氣循河流溪谷進入高山山區，又因玉山山塊濁水溪上游之溪谷較高屏溪為陡峻，濁水溪上游的降雨量較高屏溪上游的降雨多。水氣迅速爬升後急速形成強大的積雨雲並降雨在迎風面，等匯合高屏溪上升的水氣時，山中其他地區皆為水霧瀰漫，尤其是從東峰稜線的東北側裸岩山壁觀看水氣進入八通關迅往北峰稜線上升，形成高夏初梅雨季節降臨，玉山山區內依然煙霧蒸騰，雖然此時也是山區中的賞花季節。
不論行走南湖山區的那一條稜線，俯瞰大地，均是溪谷密佈、懸崖幽谷、氣勢攝人；然而在這四周環海島嶼中。豐沛的水氣隨著季風的交替進入南湖山區後，依舊會造成相當程度的影響。
在季風交替的春天，一波波的鋒面系統進入臺灣後，整個南湖山區終日陰雨不斷。不論從大甲溪、和平溪或蘭陽溪進入水氣均匯集於南湖山區內，因此候，不但難得有晴朗時刻，即使雨停亦是迷濛一片。融化積雪挾帶被崩解的山石直瀉溪谷，隆隆的聲響震撼了整個山谷。
雖然五月份是南湖的花季，但它只能享受到屈指可數的晴朗日子。
春季也是最不合適攀登雪山山脈的季節，因為豐沛的水氣經由溪谷匯集在整個山區，尤其在三月中旬到五月上旬，簡直難得看到太陽露臉；至於隨之而來的梅雨季節，登山者更是得憑藉個人的運氣了。
山之夏雷雨、冰雹、彩雲飛舞
隨著夏季的來臨，太平洋上的熱帶性海洋氣團逐漸擴張北移，氣溫也逐漸昇高；此時本省受到西南氣流的影響，降雨量南部遠多於北部，而雨量的主要來源卻是颱風。通常，颱風西行入本省即受阻於海岸山脈，後摒於中央山脈，風威雖大大地減弱，但卻大量降雨於山區。颱風路徑若是偏西北而行，亦會受阻於中央山脈與雪山山脈。
對於登山者而，言夏季的颱風也是相當令人困擾的。即使颱風末進入本省，旺盛的西北氣流亦會帶來雷陣雨甚而豪雨，此時若行走於高海沷山區就須十分小心，因為此若行走於高海拔山區就須十分小心，因為此種發展旺盛的積雨雲籠罩在山區時，雨滴大如豆，甚至會出現大如爆米花之冰雹。
不過，在冰雹形成初期即有徵兆可循，只見水氣翻越海岸山脈再進入中央山脈，景觀壯麗。又或旺盛水氣沿著溪谷上升至中央山脈主稜進而匯整一個壯大的雷雨雹，當其時雷四起，可謂如雷貫耳，惟身歷其境才能體會。而且西南氣流不但可循寬廣的高屏溪流域進入山區，影響阿里山山脈與玉山山塊之天氣型態。亦可循大甲溪與濁水溪流域，影響雪山山脈與中央山脈的天氣型態。尤其是合歡奇萊一帶山區，屬兩大流域與立霧溪上游之發源地，午後經常嵐霧瀰漫，煙霧蒸騰，待晚霞後才雲清霧散，此時山谷上升的山嵐最後凝聚成層雲於海拔二千公尺左右的度。
所以對於登山者而言，夏季登山即可愛又可怕，因為朝陽雖美，但是什後雷陣雨若行走於開闊的草原時是相當可怕躲，足以令人終生難忘。話雖如此，當短暫惡劣天氣倏忽轉晴時，那種雲霧變幻的奇，景實非筆墨所能形容。
在夏季裡，旺盛的西南氣流大多循楠梓仙溪進入玉山山區，內而由荖濃溪進區，水氣凝聚成積雲型態迅速地沿著西峰稜線與南玉山稜線進而發展成花椰菜似的濃積雲，籠罩在玉山山區的西南側。此情景在南棋公路上的庫哈活辛山山屋或八通關山上可觀全。景到了傍晚，夕陽西沉時又雲消霧散雲屬轉為低雲族的層雲，只見整個水氣在陳有蘭溪與邵大溪的上空蒸騰，令人嘆為觀止。
由於盛行的西南氣流循寬闊的大甲溪流域和大安溪流域進入山區時，經常造成山脈南向稜線水霧瀰漫。午後水氣瀰漫的整個過程，在大霸尖山頂或品田山頂可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中央山脈東側豐沛水氣翻越主脊適時地匯合，午後山區的雷陣雨就會出現。
大體上，夏季裡午後的雪山山脈內是煙霧蒸騰的景像直到日落西沉而旭日東昇時。大甲溪上空原本為層雲的雲屬轉而為積雲，朵朵跳躍於天空中。
在旺盛的西南氣流帶動下南湖夏季，豐沛的水氣循大甲溪溪谷進入山區，首當其衝的即是西稜線。因為水氣受到雪山山脈（與中央山脈平行）的影響，大量水氣沿著西稜線迅速攀升，同時北峰與主峰之間存在著一個落差極大的鞍部，水氣即由此缺口進入南湖山區，造成了各地一片水氣，而審馬陣山頂上依舊是萬里晴空的景象。
夏季中，若想判斷南湖山區是否出現午後雷陣雨，可以遠觀合歡山一帶是否有大塊積雲的移入。如因推移的速度相當快時，午後雷陣雨的機率即大增，甚至有可能出現冰雹。不過此種雷陣雨常伴隨著夕陽雨過天晴，氣勢相當壯觀亦呈現在眼前。這時大甲溪上空難得一見的雲海景觀亦會呈現在眼前。
水氣消散時大多經由東北峰一帶移向蘭陽溪流域，或經由大濁水南溪溪谷推移至和平溪流域。有時由大濁水南溪溪谷推移至和平溪流域。有時蘭陽溪或和平溪旺盛水氣循溪谷向上攀升後均會被阻隔於東稜線，因而發展成巨大的積雲於東稜線的東北壁一帶，細觀整個積雲發展過程是相當過癮的事。
山之秋雲海翻騰、星光燦爛
入秋後，雖然又逢季風的轉型期，但是氣候的變化不若春天的不穩定。由於東北季風己開始陸續南下，氣溫也轉涼，因此秋季時降雨量也是全年度最低的時刻，溪谷上升的水氣在缺乏旺盛氣流的伴隨下，很自然地凝聚在海拔二千公尺左右的高度，此高度正是一般氣象學中所指的低雲族之上限。此時不論在中央山脈、雪山山脈或玉山山脈，只要是超過三千公尺以上的峰頂欣賞山景，一定會看到雲海翻騰氣勢壯闊雄偉的景象，令人難忘，然在氣象學上的名詞卻只有層積雲頂部而慨括之。
撇開詩人的雋詠辭句與科學上的理性，靜靜地坐臥在草原上俯瞰那瞬息萬變的雲海，也是愛山者莫的享受。此時高空上若再出現卷雲，搭配晚霞，雲彩的顏色更會由黃漸次轉為挑紅乃至紅色。直到落日晒沉，消失在地平線下，一切的燦爛光華方歸於平淡，代之而起的是滿天燦爛的星光。所以本省最佳的登山季節定在秋天不是沒有道理的。
秋季是玉山山區景觀最漂亮的時候，整個玉山山區幾乎每日均可欣賞到最壯觀的雲海（層積雲）。由高屏溪上游與阿里山山脈一帶溪谷上升的水氣凝聚在一千五百到二千公尺一帶的海拔山上，將阿里山山脈團團包圍如海上孤島，不論從鹿林山、麟芷山或玉山山脊俯瞰夕陽西沉，均能使登山者深受感動，忘卻芯俗之煩憂。
由於受到中央山脈的屏障，雪山山區內的水氣經常在海拔二千公左右的高度翻騰，因此壯觀的雲海（層積雲）場面比較少見，天氣晴朗時，蔚藍的天空往往毫無一絲雲彩。真所謂秋高氣爽好登高。 當然，天有不測風雲。秋末冬初時分，鋒面初臨本省時豐沛的水氣幾乎受阻於中央山脈東側的迎風面，無法和淡水河流＝域上升的水氣匯合，所以雪山山脈高海拔山區的降雨量便低於中海拔山區，而整個山區水氣瀰漫的日數就比中央山脈北段山區少。
入秋後氣流呈現較為穩定，水氣的升缺乏助力，大都凝聚在二千公尺左右的高度，形成壯觀的雲海。以蘭陽溪流域的雲海（層積雲頂部）最為常見，而大甲溪的流域比較寬潤，較少見此種景觀。
然而隨著大陸冷氣團南移，當一波波濕、冷的寒流侵襲台灣時，豐沛的水氣源源不斷地經由大甲溪溪谷進入南湖山區再匯合蘭陽溪上升的水氣後造就了冰天雪地的世界。
我們可以由衛星雲圖中看到，鋒面所形成的雲帶多從孟加拉灣一帶沿伸到大陸東南沿海，而後向台灣東移。它們進入台灣山區最樊的路徑，便是經由大甲溪，一路如入無人之地，迅速地達到南湖山區，而後所有的水氣遽降，因為南湖山區與雪山山脈這些地區是本省北部海拔最高的地區，同時旺盛的氣流亦是經由東北峰一帶出南湖山區。這種狀況可從東北峰西南山坡一帶，玉山圓柏的樹型得以窺佑一二。這兒的玉山圓柏終年在強風的侵襲下，樹冠皆朝稜線方向生長，所以此處為迎風面山坡，同時也是欣賞風剪樹最佳的場所，各個樹型皆相當特殊，彷彿龍盤虎踞，飄逸而有傲骨，無視於惡劣環境。
山之冬白雪、冰晶、雲影幻化
當遠自西伯利亞，蒙古一帶的大陸冷氣團，不斷地發展，向外擴張形成一波波強度不等的寒流向南侵襲；此本省的天氣也呈現出不同候型態。北部的天氣多陰雨不斷，而西部卻是艷陽高，照所以東北季風來臨使得本省冬季北部降雨量遠多於南部。
遠從北方來冷氣團帶著寒冷乾燥的空氣團，與遠從南海、孟加拉灣一帶上升的潮濕空氣匯整後，形成一道道的冷鋒進入本省。濕冷水氣沿著北部的溪谷流域，一路長驅直入山區，最後造成中央山脈北段，尤其是南湖山區與雪山山脈的迎風山坡降下瑞雪，成為銀白色的粉粧世界。
當寒流進入本省山區後，積雪量最多者首推南湖山區與雪山主峰一帶。因為豐沛的濕、冷水氣由臺灣北部海岸進入山區後，因山脊稜脈起伏甚，大使得水氣急速上升，凝結成雪粒再降至迎風面山坡；而首當其衝則是北部高海拔山區中的南湖山區與雪山山脈了。
由於南湖主峰一帶與雪山主峰一帶的地形相當特殊，也造成了積雪量大增且不易融化的現象。至於中部山區降雪的程度則受到立霧溪、大瓜溪與大甲溪流域的交互影響，臺灣南部山降機會較低，主要是受到中央山脈與玉山山塊的阻隔所致。除非是極強烈的寒流南下，才有可能影響到南部高海拔山區。否則全高海拔山區之雪訊大致上以玉山山塊與中央山脈大水窟山一帶為南限。
隨著一波波的強烈寒流進入本省後，玉山山區主背稜脈從海拔三千五百公尺以上，開始披上銀衣裳。整個山區積雪最厚的區域當屬玉山山區東側山坡；由於這是在東峰兩側的森林內，積雪之深甚至與玉山箭竹的高度相當。
若想在冬季雪期攀登玉山，除非裝備齊全，否則實難順利登頂。由於山背陡峭，積雪處表層凝結成堅實冰層，十分溜滑，但也因此形一種攀登的挑戰，每年冬季源源不斷的雪期登山訓練，以便為登山者將來的海外攀登奠下基礎。
雪山山區的積雪量則以主峰一帶最為深厚，冠於其他山背稜脈。主因在於其他稜脈山背陡峭，無法成及腰的積雪，即使少數地方有些微積雪，但只要冬陽的一，照很快地就融化殆盡。然而，這雪水到了夜晚時分，隨即結冰，造成攀登困，難驚刺激，危機四伏。
冬季的南湖另有一番風情。當強烈寒流過境臺灣後，天空依然籠罩在東北季風的範圍內，由於空氣中的氣比較乾、冷，在南湖山區裡可以觀賞到數量龐大的冰晶一波波地活躍在天空，做出各種不同的雲型、雲屬變化，使得蔚藍的天空光華璀璨。
在旺盛的氣帶動下，卷雲變化亦是令人目不暇給。卷積雲的聚散，卷層雲的光暈，一一呈現；而東稜線一帶，則有自蘭陽溪流域上升的水氣所凝聚的雲海翻騰景象，使身歷其境的登山者深刻感受到自然壯麗與偉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