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頂及稜線的霸主:玉山箭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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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智  世界地理雜誌(88)

  合歡山北峰登山口位於中橫大禹嶺支線的合歡山停車場一側,順蓍山徑向上攀爬,沿途本是台灣二葉松紅毛杜鵑的混生林,將至山頂時景觀一變成為開闊低平的草原。站在滿鋪綠草的山巔,回身俯瞰立霧溪上游的塔次基里溪河谷,那飄渺的嵐霧和東昇的旭日,直可讓人忘卻紅塵擾攘,油然而生天人合一的美好感覺。

  在臺灣連綿不絕的高海拔山區,大多數稜線和峰頂不是覆蓋綠草就是布滿岩石,其中造成草原形態的主角就是玉山箭竹玉山箭竹灌叢緊密相連的結果,就形成一片看似柔軟的綠色『草』原。

  玉山箭竹屬禾本科,為多年生竹類植物,葉片呈披針形,花朵不易觀察到。

  玉山箭竹和一般竹類生長方式類似,地下莖相當發達,每年五、六月是新芽鑽出地面的季節,常吸引一些嗜嘗嫩筍的人上山採掘。箭竹的花朵並不卻陸續開花,景象頗為難得。

  箭竹花呈穗狀花序,每一花序約八朵花,因顏色灰黃並不顯著。

  箭竹葉片在冬季時並不完全凋落,即使降雪期葉片仍能抵抗低溫威脅,唯一的改變只是顏色由綠轉黃,顯得相當蕭瑟,與夏天碧草如茵的景象不可同日而語。

  在臺灣高山的向陽、強風坡面,幾乎只有玉山箭竹灌叢能生存,因為其他林木的幼苗抗風力差,除了山凹避風處,甚少看到大型植株存活,審馬陣草原和馬利加南東峰草坡上的玉山杜鵑、南湖杜鵑叢,以及雪山山脈草坡上的馬醉木叢,就是較為少兒的大型植株。

  玉山箭竹在本省的垂直分布可從海拔兩千公尺至山頂,面的分布則廣達全省各高山地區。

  當箭竹生長在草原上時為了抵擋強風,都以低矮灌叢形態出現,而與台灣冷杉台灣鐵杉台灣雲杉等林木混生時,箭竹則表現出驚人的植株適應力,株高有時達四公尺。不過,玉山圓柏林中卻少見玉山箭竹的蹤影,主因可能是玉上圓柏樹冠叢叢相連,根群系統迫使玉山箭竹不易爭得一席之地,除非地形與氣候影響玉山圓柏的株勢,玉山箭竹才能得到些許生存空間。草原上玉山箭竹也有競爭得相當激烈的對手,就是同為禾本科的高山芒。

  以『適者生存』的角度而言,玉山箭竹最為恰當,它的植株能在蔽蔭與全日照的各種環境下生存,甚至森林火災後,玉山箭竹也是首先覆蓋大地傷囗的英雄。

  玉山箭竹在本省山區或是形成相當開闊的草坡,或是在森林中如同癩痢頭般一撮撮地存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分布景觀形成原因大致如下:

  一、在先天的地形條件和後天的區域性微氣候影響下,其他林木的幼苗生存不易,玉山箭竹遂輕易地占有大片土地。這類占地較大的草坡,箭竹大多以不及一公尺、甚至僅有三十公分高度的矮灌叢方式生存。

  二、在自然引發或人為疏忽的森林大火之後,玉山箭竹的地下莖展現旺盛生命力,蔓延並吐出新芽,攻城掠地式地占據『新生地』,八通關草原就是此種現象最鮮明的例子:玉山箭竹鋪滿『災區』後,只剩下被焚毀的枯木屹立其上,彷彿正控訴火災的嚴重性。

  三、不當的林木砍伐使乘隙而至的玉山箭竹有展現生命力的舞台,卻也影響日後造林的成效。這種情形以用人林區最為顯著,猖獗的盜伐和濫墾使得該處原始林面貌丕變,反客為主的箭竹使大地像極了癩痢頭。

  後兩因素使玉山箭竹予人『掠奪者』的印象,但是玉山箭竹的根、莖卻為被破壞的地表提供了最佳的水土保護,這些緊密的地下莖是玉山箭竹在適應惡劣環境的情況下,長時期演進的結果,也是『適者生存』的最佳詮釋。

  在玉山箭竹形成的草坡內混生著不少多年生草本植物和小灌木,具中多年生草本植物群以龍膽花科占有最大比例,堅韌的菊科自不在話下,而蘭科的厚唇粉蝶蘭也有一席之地,嬌小的台灣藜蘆和台灣粉條兒菜(同屬百合科)則隱身其間較難尋獲。至於小灌木以玉山小蘗高山薔薇高山白珠樹的族群數量最多。

  由於混生植物不在少數,因而每年五至七月高海拔山區花季降臨時,草原上也曾露出點點彩繒,把翠綠的矮灌叢妝點得繽紛一片。最為登山者津津樂道的草原有審馬陣、鈴嗚、合歡、奇萊、能高、儲山、東郡、八通關、馬步谷和三叉山等山區,且每處圴有其特色,值得親臨觀賞。

  譬如審馬陣草原以玉山杜鵑南湖杜鵑著稱;合歡、奇萊、能高山則以地形變化取勝,時而懸崖峭壁、時而開闊平坦、時而箭竹密布;馬步谷有柳暗花明的視覺感受,在未抵此一開闊山谷前必先蹣跚行於斷崖之間,乍入山谷令人有如入仙境的錯覺。

  在玉山箭竹林內行進時,稍不留意就會被竹莖絆倒,若有混生灌木則須提防迷失方向。

  步行於玉山箭竹林中時,有如一隻蒼蠅飛入糾結的柳樹叢,進去容易出去難,此種窘境以中央尖西峰至甘藷峰,安東軍山至七彩湖,和奇萊東稜線最令人難忘,因為脫離箭竹林迷陣後必定體無完膚傷痕累累。此外,在關門北峰至六順山之間的箭竹林,由於混生著許多咬人貓,行經此處總難免慘遭『貓』吻,只聽得隊伍中慘叫聲此起彼落,令人終生難忘。

  當愛山者在草原中踽踽獨行時,可以好整以暇地尋一視野最佳之處,耳聽造物者指揮的自然交響曲,坐觀瞬息萬變的風雲嵐霧。在享受箭竹草原無上的美景時,不要忘了用手中的相機攝取永恒的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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