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訪台灣楓紅
山羊百科，林文智老師的植物、山岳、攝影紀錄
林文智 世界地理雜誌（135） 1993/11
目錄 |
前 言
秋意漸濃，為楓葉披上一襲深紅外衣，也為大地平添無限詩意。風中搖曳的楓葉總能激起人們尋幽訪勝的興緻。臺灣楓紅何處尋？本文將帶你走進楓林深處，認識臺灣楓樹樹種。
每年11月上旬後台灣就進入楓紅季節，一般人賞楓地點多為東西橫貫公路，其次是林道。楓樹科樹種主要分佈於海拔1500至2500公尺的山區，由於它們散居於中海拔山區的常綠性針、闊葉林帶，平時不易察覺，唯等到入秋後，綠葉轉紅凸顯了它們的美麗，才令人意識到它們的存在。雖然藉由公路也可得賞美景，但叢叢楓樹相離甚遠，那感覺與漫步楓林的愜意無可比擬。因為往往楓紅高掛枝梢無法一親芳澤，更煞『楓」景的是偶爾還自言見夾雜其間的電線桿。因此如欲一睹楓紅真正容顏，非得走入楓林深處。
楓樹科樹種與外觀性狀
台灣楓樹科樹種有樟葉楓、青楓、尖葉楓、台灣掌葉楓興台灣紅榨楓。前二者主要分佈於海拔1千公尺以下的低海拔山區，後三者主要分佈於海拔2千公尺的中海拔山區。這些樹種某同的特性是屬於落葉性中型喬木，果實為成對的翅果，花期為3月下旬至5月上旬，果實期與楓紅落葉期併為10月下旬至11目中旬。
整體而言，中海拔山區的楓紅季節最顯明且巨穩定。族群數量依次為台灣紅榨楓、台灣掌葉楓、尖葉楓，而樹型以台灣掌葉楓為最秀麗。
台灣紅榨楓：萌芽期為3、4月間，葉片呈心形且具五淺裂，對生於枝條，葉片集中於枝條前梢。花期時，密生黃綠色小花呈總狀花序排列，低垂於枝條，由於花色與嫩葉色澤相近，落不細察甚難言清。且此時嫩葉常遭昆蟲產卵，葉片上形成點點鮮紅蟲偀嬰，偶而甚至整株樹的葉片無一悻免。11月下旬後，果實逐漸飛散，紅葉凋落﹐僅存枝條屹立山區。
台灣掌葉楓：3、4月間枝梢吐露嫩葉，葉片呈掌狀七深裂且對生於枝條。花期時，密生淡綠色小花，呈繖房花序垂掛於枝條，楓紅色澤雖不若台灣紅榨楓鮮艷，卻能散發出一種淡淡幽雅，其結實數量相當低。
台灣掌葉楓的枝椏分歧較少，顯得樹幹較為挺拔秀麗，族群主要分佈於中、北部山區，尤其在較潮濕的溪流山坡最常看到。
尖葉楓：3、4目間枝梢吐露嫩葉，葉片外觀呈卵形至長卵形，葉片呈部呈圓至心形，而葉片前端尖形。花期時，密生綠白色小花，呈總狀花序排列於枝梢，楓紅色澤不亞於台灣紅榨楓，結實率不穩定。
尖葉楓的族群主要分佈於陽光充足且潮濕的山坡地，而南部山區較不易看到。
初探八通關古道
決心尋訪台灣楓紅是在3年前的那個秋天。當時看到八通關古道的楓紅盛況，令人驚艷。雖然以前也曾見識過數處以賞楓聞名的地點，卻從未像這一次如此親近，如此感動，當然也從不曾如此端詳楓樹的形貌。
中海拔山區通常被登山者視為畏途，因為此處山區森林茂密，至使視野變得窄小，稍一不慎就自被困於山林無法全身而退。即使行走登山步道均是穿梭於高山芒或玉山箭竹林，就算有廢棄林道可行，不免道躦行於灌木叢間，如此一來相當耗費登山者體力，更遑論取景拍攝。何況中海拔山區的景緻都相當單調難以分辨各山區的特色。
八通關古道的觀高一帶山徑相當寬闊，台灣紅榨楓的族群數呈繁多，從東埔村步行至觀高行程長達14.5公里，值得漫遊欣賞。精華地段是距離觀高2公里長的登山步道旁，此段楓林讓人沉醉並為遠處的玉山群峰平添濃濃秋意。即使如此，我感覺景緻的豐富性依然不足，視野欣賞角度都集中於迂迴山腰的山徑旁楓樹，此時混生於樹林的草本植物已逐漸凋枯，僅存高山芒的果實隨風搖曳，不免令獨行的登山者感受到一陣陣秋意的蕭瑟。
深入南湖溪
大甲溪上游流域的楓樹族群數量亦相當龐大，從梨山經中橫公路的宜蘭支線到其發源地思源啞口一帶，不論是公路旁或是深入山區的林道均集生楓樹樹種，尤其是思源橋旁的710林道至南湖溪的楓林最是令人留連忘返。
初達南湖溪楓紅盛況時遇到颱風過境，天公不作美，祗好先行撤出山區，直到隔月中旬才走完林道。本想繼續進入山區，卻遇到持續兩天的狂風暴雨，等到雨過天晴，山區的楓紅景觀已全走樣，紅葉遍地空留禿枝，祗好來年再覓芳蹤。
南湖溪發源於南湖東北峰，而710林道是進入南湖山區的唯一路徑，若想要進入南湖溪欣賞楓紅，必須先從林道6公里處的登山口一路迂迴攀昇至海拔2793公尺的多加屯山再緩降至木杆鞍部，爾後就一路陡降至南湖溪，此段山徑雖然只約2公里，郤會讓人走到兩腿酸痛不已。所謂上坡容易，下坡難，此段山徑是沿溪下行，山徑愈靠近溪底，青苔愈厚，一不留神就會跌個四腳朝天或摔到水裡，相當狼狽。從木杆鞍部下行至溪旁的山屋耗費近4小時，本欲隔日翻越支稜脈到南湖溪支流的中央尖溪，自忖已無多餘體力繼續前行，乾脆休息數日再作打算。
翌日清晨，輕裝獨行南湖溪欣賞盛景，下行的溪流兩旁主要是台灣赤楊林與台灣紅榨楓林，而稍早上溯的溪流兩旁主要為台灣二葉松林與台灣雲杉林。此時混生於樹林的草本植物依然怒放花朵，數量較多者有台灣澤蘭、蔓黃菀與小木通。近午時分，回山屋巧遇一名原住民老者背負一整竹籃削尖約3尺長的玉山箭竹，言談之間知他準備順溪而下打獵，而獵場距山屋約2小時行程，本欲隨行看看他如何打獵，稍後得知他是直接順溪到環山部落，只得作罷，目送他消失於溪流。
入夜後，山屋週遭開始熱鬧起來，彷若置身野生動物樂園，鼠群來回奔跑於山屋內外，而飛鼠的尖銳叫聲不斷，還會循枝條跳到屋頂再回樹幹，整夜十數回樂此不疲。起初我還以為是牠不小心掉下來，後來實在受不了，拿鍋子到山屋外亂敲一陣，安靜一陣子卻又開始，根本無視人類的存在，而我折騰到凌晨兩點多才闔眼，未久又被溪旁的山羌吼叫聲驚醒，如此一夜數驚到天明。而我待在山屋4日，夜夜如此，第5日我就轉移陣地，翻越支稜脈進入南湖溪支流的中央尖溪旁紮營。
日落未久，營地週遭草叢就聽見動物的聲音，只是不見身影，總覺得牠們躲在營地附近，正在偷窺我的活動。入夜後，山羌的吼聲從不同方向往溪邊靠近，即使營地離溪邊尚有50公尺左右，依然能感受到牠們就在營地附近出沒。雖然不再聽到飛鼠奔跑於山屋屋頂，牠們郤活躍於森林。主於中央尖溪的楓樹數量太少，夜晚又難以入眠，加以白天感受到週遭暗處有許多動物注視自己的后動而渾身不自在，心裡時而深怕撞見台灣黑熊，所以待了兩晚就拔營退到林道登山口，這當然算是此趟賞楓行的外一章了。
710林道是一條已廢棄林道，由於林道6公里處是南湖山區登山口，同時林務局依然在此造林，所以林務局與太魯閣國家公園管理處僅維修6公里長的林道，林道的楓樹林主要是台灣紅榨楓與台灣掌葉楓，族群數呈非常密集，若能善加規劃必是最佳賞楓去處。林間則怒放許多花朵如蔓黃菀、台灣澤蘭、台灣八角金盤，裡白蔥木等，使得楓林擁有多樣性的風貌，整個景觀遠勝於其他山區。
雖然本省中海拔山區必須等到楓缸季節才能凸顯它們的美麗，但是其他季節依然擁有其特色尚待人們發掘。不可否認，地處亞熱帶的台灣無法和溫帶地區國家的楓紅盛況相提並論，但或許是那份與生俱來的主地情緣吧，我覺得它的美永遠是獨一無二的。
